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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文武老生:怎样才能称谭派?初学应该什么戏?

李洪春 梨園雜志 2022-07-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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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看见本行人才缺乏,老戏又渐渐失传的景象,不禁有“才难”之叹,本来教主就马虎,学者再不肯下心,于是越来越不成样子。“老戏”既难又累,更无所谓甚么叫“俏头”,只要你上去唱,就不能有一点偷手,为这个谁还肯下心追求它,到底不如自己发明几个新腔、出几个身段受现在观众欢迎,为此新玩意盛兴,老玩意儿歇工了!

 

 最不可恕的,是一般年未弱冠的老生,竟以“谭派正宗”自居,请问他是听过谭老板还是受过姓谭的传授,他们真把“谭派”这两个字看容易了。我是晚生,可是我听了老先生讲的事不少,我亲眼看见的也实在不少。学文武老生不容易,学谭派更难,我时常喜欢把这套话跟人说,可是我觉得拿嘴跟几个人说太不解气,太不广泛,现在能借着拥有几万读者“立言”的篇幅说说往事,并不是我犯“牢骚”摘同行的“毛”,实在是想提大家一个醒,也让各界外行人明白,当初唱老生的,不是现在唱老生的这种唱法。


李洪春之《小商河》

 

 先由“文武老生”说起,以后红净武生以及丑角、场面的一切都在预说之例,每周准有一段,预料着拉杂的能写几个月。引子念罢,说正题吧:


一、为甚么讲究坐科


 当初小孩学戏最讲究坐科,举凡是科班出来的到哪儿全能有饭吃,为甚么这么讲究坐科呢?就是当初科班讲究“十头网子”。这句话是戏班一句术语,“十头网子”包括生旦净末丑副外杂贴等十行,只要是坐科,不是专工一工,这十行就全得会。请问现在哪个科班是这个路子。唱老生的就唱老生,真有能唱《捉放曹》的陈宫,不知道曹操戏词的,同行人办科班的诸先进扪心自问是退化是进化?


 其次说到当年科班的教师,小和春科班教师吴和吉吴先生原工花脸,可是文戏能教《二进宫》、《空城计》、《斩黄袍》,武戏《洞庭湖》、《金雁桥》,当年这出戏是由黄魏争功起,到擒张任止,自吴先生故后,这戏就没有人这样唱法了。教戏就是教总讲,《金雁桥》去张任的不能就会这一个人的,各角全得会。再有李寿山、吴连奎、姚增禄诸老先生,也全是这种教法,绝对不像现在科班的先生们各抱一角。我对这种教法,不便说甚么,只可以称之为“改良”。


 再有昔年科班的学生讲究“熬”着,不能进去就是好角。马连良入喜连成,不过也是“院子过道”一流,可是温如到了是成名了,干脆地说他是“熬”出来的,决不像现在一般小孩们玩意儿一点没有,可是心比天还高,出来就“挑”,结果不是失败是甚么?


马连良

 

二、怎样才能称谭派?

 

 谭派难学,难学的是谭老板当年不是就唱文生戏,这个敝先师敝家严都跟我讲说过,我也看过不少。谭老板能武生戏《连环套》天霸、《挑华车》高宠、《长坂坡》赵云、《状元印》常遇春,《三岔口》又能任堂惠又能刘利华,《五人义》能周文元,这是武生戏。


 再说本工,文武老生戏衰派戏应有尽有。当年学谭也就是称得起是“谭派”的人物有两位,一是敝先师刘春喜刘先生,武老生戏没有一出不能,文戏穿上官衣能唱《盗宗卷》,拿起牙笏能演《二进宫》,穿上蟒能唱《打金枝》,武生戏有《连环套》、《长坂坡》、《采石矶》以及八大拿等短打戏;一是李鑫甫李先生,是谭老板的文武衰派老生戏及武生戏没有一出不会,更能唱老爷戏《水淹七军》、《古城会》,这又是多刘先生一门了。台上谭老板唱念做打甚么样他们二位绝对也是一个样,这样才称得起是谭派,拿谭派标榜才不毁谭老板的牌匾。

 

 在刘、李之后追谭的有余叔岩。叔岩拜谭老板不容易,得过谭老板的传授,文武老生衰派戏没有一出不是地地道道的谭派路子,武生戏得姚增禄、丁长明、钱金福诸老先生的指教,天霸、高宠一样唱,更能够唱猴戏,我亲眼看见过他在总统府唱《安天会》,身段脸上以及开打偷桃盗丹的工夫哪点也不弱。即是谭门弟子又能武,又下心追谭那些年,我斗胆的说一句,几十年来学谭的很少见有一个能超过叔岩的。他之学谭不是摆样子,不是学皮毛,而是纯粹学谭的真材实料。请想想现在唱老生的还有像余的人物吗?


余叔岩

 

 再说近几年来的青年老生,可以勉强说是谭派的只有一个李少春。少春是叔岩的高足,可以说是谭门再传弟子。他有文有武,我们同行人说起少春来都希望他能够不胡唱,也就是该唱的唱,不该唱的不唱,好好再由叔岩说几出,这不是继叔岩以后的一个谭派人物吗?我常告诉他三十岁以后可以多唱文戏,少唱武戏,就是唱武的也只是高宠、赵云、天霸、姜维一类,看他未来的演变吧。

 

三、初学应该什么戏?

 

 小孩坐科也好,请师傅在家里学戏也好,学文武老生的初学也就是开蒙应该先学什么?这个今日学主教主真有许多闹不清的,或者也许教戏的先生清楚,明白小孩应该初学什么戏,可是这个小孩的家里盼他成名心切,恨不能学个一年半载的出来就是头牌,就是好角,有这种心理,于是开蒙就是《失街亭》、《珠帘寨》一类了!出来就想着唱大轴子,当然得会大块戏,为此就不按着规矩走,不学应该学的戏了。


谭富英、哈宝山、茹富蕙、计艳芬、李一车之《珠帘寨》

 

 据我所知,也就是当初我学文武老生的时候,文戏初学《天水关》的诸葛先生,因为它是一出西皮二黄全有的老戏,唱这出戏就能听出这个小孩嗓音如何。早年《天水关》头场上孔明,童儿捧表,戴相纱像是《跑城》徐策的扮相,现在这场也失传了。继这出之后《三挡》,以及《辕门斩子》、《斩黄袍》,还有许多李太白的戏,像《捞月》、《隐贤》、《贡院》、《醉写》、《金马门》,现在只留下《醉写》、《金马门》两出戏,还不能说是全教全会,只不过有一两个科班还唱,家里请先生学老生戏肯学《金马门》、《醉写》的可以说没有。

 

 这是文戏,再说武的。开头就是《定军山》、《阳平关》,这样学法,这样教法,这个小孩非耽误了不可。半路出家由票友而下海的老生,多半不敢动靠背武老生戏,实在是太难了。当年我拜刘先生(春喜),他告诉我初学文武老生第一出应该先学《秦琼表功》,穿上箭衣,看看这个小孩抬手动脚伶俐不伶俐,再说这出戏里有左右叉,左右飞脚,蹦子十字腿,月亮门滑爬,倒踢紫金冠,软抢背,桌子犄角抢背,许多学武老生应该学的武工都有了,唱工更是繁重,小孩先把这出学会以后,再学各戏便好商量了!

 

 第二出应该学《对刀步战》的李洪基,为的是大刀、鞭枪许多兵器都会拿。第三出就该是《截江夺斗》的赵子龙了。这出扎硬靠穿厚底,可是武生玩意儿与《秦琼表功》穿箭衣相仿佛,这戏没有真实工夫绝对不敢演,请问初学文武老生现在哪位是这种按部就班的学法?唱老生的竟会《捉放曹》,武的一点没有,还不是“能文不武”是什么?还怎么说是“文武老生”?并不是我又来多口,实在说的都是老实话,知我者必能谅我。

 

 (《立言画刊》1942年第172-174期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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